
浮生六記(卷二·閑情記趣)
沈復
蘇城有南園、北園二處,菜花黃時,苦無酒家小飲;攜盒而往,對花冷飲,殊無意味,或議就近覓飲者,或議看花歸飲者,終不如對花熱飲為快。眾議未定。蕓笑曰:“明日但各出杖頭錢,我白擔爐火來。”眾笑曰:“諾。”眾去,余問曰:“卿果自往乎?”蕓曰:“非也?妾見市中賣錕飩者,其擔鍋灶無不備,盍雇之而往。妾先烹調端整,到彼處再一下鍋,茶酒兩便。”余曰:“酒菜固便矣。菜乏烹具。”蕓曰:“攜一砂罐去,以鐵叉串罐柄,去其鍋,懸于行灶中,加柴火煎茶,不亦便乎?”余鼓掌稱善。街頭有鮑姓者,賣餛鈍為業,以百錢雇其擔,約以明日午后。鮑欣然允議。明日看花者至,余告以故,眾成嘆服。飯后同往,并帶席墊,至南園,擇郁陰下團坐。先烹茗,飲畢,然后暖酒烹肴。是時風和日麗,遍地金黃,青衫紅袖.越阡度陌,蝶蜂亂飛,令人不飲自醉。既而酒肴俱熟,坐地大嚼。擔者頗不俗,拉與同飲。游人見之莫不羨為奇想。杯盤狼藉,各已陶然,或坐或臥,或歌或嘯。紅日將頹,余思粥,擔者即為買米煮之,果腹而歸。蕓問曰:“今日之游樂乎?”眾曰:“非夫人之力不及此。”大笑而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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